主题：内部人士透露工商银行发展理财业务缘由

商业银行的理财业务这几年发展比较快，但真正被纳入财富管理大家庭，还是这几年的事情。借助《机构投资》，为大家破解银行理财业务的三个疑问：一个是商业银行做理财的历史动因；第二就是目前运作的情况；第三就是8号文的影响。

　　工行当年发展理财为上市？

　　第一个问题就是银行为什么要搞理财？

　　其实这个问题现在研究比较多，比如因为利率市场化的冲击、脱媒的挑战、财富时代的客户需求、银行规避贷款规模管理等等，这些分析从不同角度看都有道理。但作为理财市场较早期的参与者，从工行的角度，我有不同的理解。

　　2005年当时行里分派一个任务，负责跟高盛合作，看看从资产定价技术、风险管理方面能从高盛得到什么借鉴，特别是其业务模式、产品创新方面对工行有什么启示？

　　当时考虑比较多的是，因为工行要上市，但上市要实现好定价必须有好的业务结构，当时的业务结构不行——工行当时的利差收入将近80%，投资的收入十几个点，中间业务收入不到百分之十，很难在市场上卖个好价。

　　而从所了解的国际大银行来看，中间业务收入占比都非常大，一般在四五十个百分点，有的甚至达到60%。

　　向《机构投资》透露一个信息，工行跟高盛合作后，与其就工商银行业务转型进行了大量深入的讨论。当时，高盛就转型给我们推荐了两个业务，一个就是全球金融市场业务（Global market），高盛的业务结构中，全球金融市场业务这块，包括投资和交易收入——主要是交易收入，占到50-60%的比重；另一个就是资产管理，高盛成立了资产管理公司，资管业务方面做得非常大。

　　工行循着这个思路做了很多思考和研究，提出工商银行也要大力发展金融市场和资产管理业务，特别是着重发展资产管理业务。工行这么大的体量，如果要业务转型，靠投行业务、清算、银行卡业务等传统业务，很难支持这么大规模的业务转型。因为当时利差收入就有上千亿，从增加中间业务收入的角度说，必须要找到具有巨大业务基础的收入来源才能有效提高中间业务收入占比，而资产管理业务可以形成转型所需要的最大收入来源。

　　从国际上说，当时的花旗、汇丰等大银行，同时都是大的资产管理机构。而且在很多大银行里，资产管理的规模与表内业务规模的比例是1：1，有的甚至更大。也就是说，这样的业务规模是可以支持转型的。

　　在这个基础上向管理层专门提交了一个报告。2005年，工行将资产管理作为战略转型的重要业务写入行里的规划方案中。应该说，当时股改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行领导非常具有前瞻性眼光，在那时把资产管理作为战略转型业务纳入发展纲要中。

　　正是因为工行对资产管理研究比较早，使我们具有一些先发优势，能够稍微领先同业一步。我们一开始在制度建设、在组织体系上，就把资产管理作为一个单独的业务模块提出来，在投入上，包括人才、IT系统建设等方面，很早就下了很多功夫。这是工行当时跟其他银行不同之处。

　　这几年，资产管理业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对工行来说，不管是监管制度发生变化，还是市场发生变化，都不是很被动，这个跟早期的前瞻性准备有关。

　　工行率先打破资金池

　　第二个问题，理财业务怎么运作。

　　现在外面议论比较多的，认为银行理财就是资金池业务。到底如何认识资金池，怎么理解银行理财的运作？

　　坦率地说，银行理财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制度设计、没有牌照，所以当时如果直接采取基金的方式，比如从二级市场买股票、买债券，通过市场化运作，以净值形式定价，商业银行确实没有什么优势。因此开始很自然想到要用资产负债表的方式，就是银行采用预期收益率的产品设计来筹集资金，通过银行的渠道优势，募集资金后进行投资。

　　一开始，资金筹集起来后干什么用不是很明确。可能是买债、可能是投一些项目，但是跟客户不能预先做充分的信息披露。这可能是“资金池”这个称呼的一个由来。也就是筹集了资金不明确说去干什么。就像银行资产负债表业务，把客户存款归集以后，做什么贷款、投什么项目，是不用跟客户说的。这就是“资金池”的真实含义。

　　那么现在按照银监会的定义，“资金池”是指银行发了很多理财产品，这个理财产品跟客户还是说得不是很清楚，大致说一下——可能投多少比例的债、多少比例的项目，但不告诉你具体怎么投。本来不同产品都有自己资金的归集账户，现在却汇集到一个账户中，再由这个账户统一去投资。每一个产品对应的投资品是不分开的，这是部分银行的做法，当然是一种典型的资金池业务。

　　从工行情况来看，在2007年以前也是这样做的，即所有的产品都放在一起，资金归集在一个账户后统一投资。但越到后面就越发现这样不行，因为不同产品的要素不一样，收益、风险结构也不同，最后归集在一起，若其中一个产品出现风险，由哪个产品来承担风险这个没法讲清楚，另外不同产品间的收益如何公允分配也没有依据。

　　所以后来工商银行就开发了管理系统：实现了每一个产品对应一个投资组合。从2007年年初立项，到年中就把这个系统做出来了。我们内部叫做PPM系统，这个系统现在已经开发到了第三代。工行从此确实做到了每一个产品对应一个投资组合，而且从今年开始，我们的每一个产品的投资品都能做到100%的信息披露，这就彻底解决了前述“资金池”的弊端。

　　向《机构投资》透露，可以说，工行在2007年率先走出一步，向现代资产管理模式进行转型。

　　现在银行理财的运作模式，很多人存有疑惑：这种运作模式，到底如何实现收益？比如你给我一个一年3.5%、4.0%、4.5%的预期收益，最后怎么实现？还有，如果产品期限比投资品期限短怎么办，产品到期后资产如何变现？

　　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点，我们现在实际上产品与产品之间实行公允价格交易，即债券交易完全按市场价交易，项目则按成本价（票面价）交易。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一个项目不出风险，其资产质量是稳定的，按成本价交易应该也是公允价格的一种形式。也就是说，在国内资产证券化市场不够发达的情况下，银行建立内部市场，实现产品间的交易，但是内部交易必须按照公允价格进行，来保证产品到期收益的实现。

　　应该说，银行理财产品的投资品，基本上都投到实体经济中，不管是债还是项目，都是有实实在在的现金流收益的，而且促进了企业生产经营的需求。这是外界还不太理解的。这就意味着银行通过投实体经济而获得了现金收益。

　　从工行的角度讲，我们现在也在逐步加大标准化资产管理产品的占比，现在我们净值型的产品已经占到工行理财产品的20%，下一步还将进一步加大。

　　推动银行理财成为最大的机构投资者群体

　　第三个问题，8号文出台的政策背景和影响。有人认为8号文是对银行理财的控制——规模、规范。我们理解8号文主要是控制交叉金融产品的风险。

　　事实上，交叉金融产品确实有很多东西看不清，风险比较大。虽然表面上，8号文是控制银行非标领域投资，但实际上是监管层担心现在银行跟券商、保险（放心保）的合作发展比较快，根本上还是在控制这方面业务的过度发展。这是首要的。

　　其次，一些银行还是在搞资金池的模式，8号文明确了一点，即理财必须实行“一对一”的模式，每一个产品必须完全说清楚自己对应的投资组合，有独立的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和损益表。

　　总体而言，8号文件对银行理财的影响不会很大。因为8号文后面还有一条，就是鼓励银行加大创新。所以我觉得短期内，8号文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长期来说，不会太严重。

　　8号文实施后，银行理财模式首先要转变，一是不能搞资金池，二是要向规范化的资产管理模式转型。

　　最后想通过《机构投资》表达一个观点，就是银行理财会成为最大的机构投资人。财富管理市场的竞争特别激烈，因此更要强调分工合作。对银行来说，有一些市场不会深度参与，比如权益的二级市场，但是希望与市场上优秀的管理人、机构合作。

　　中国的市场与国外不一样，社保、年金发展速度不是很快，但银行理财发展很快，目前从规模来看是市场最大的资产管理人，也完全具备成为最大机构投资者的基础。

　　工商银行愿意先行一步，积极参与社会分工，在部分专业投资领域，将资金委托给合格管理人去管理，从而推动银行理财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最大的机构投资者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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