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谢平：地方债的欧盟时代即将来临

2014年1月11日，由中国证券市场研究设计中心（SEEC）与和讯网联合主办的第十一届中国财经风云榜暨“中国改革再出发”财经中国年会在北京举行。年会力邀财经领域的各级主管官员、著名学者和行业领袖，共同探讨中国发展及金融改革战略方向，破解“互联网金融”迷局，和讯网全程播报。

　　中投公司副总经理谢平在会上表示，地方债的欧盟时代即将来临。他表示，地方债总量必须跟某一个不可抗拒的客观的指标成比例，不能说人口或者什么东西。现在实际上各个地方的政府债务在中国情况下有点类似于欧盟。欧盟各国在一个货币区内，欧盟对各个国家的债务有一个约束总量，中国肯定应该提出一个总量约束指标，然后才是允许地方政府直接发债。

[视频] 谢平：地方债的欧盟时代即将来临
　　以下为文字实录：

　　谢平：因为时间有限，而且我今天上午也安排学生答辩，所以我第一个来讲。

　　大家都知道，最近审计署公布了整个地方债务的情况，这是一个很好的报告，大家仔细看。我这里主要讲几个观点，因为时间的关系，债务的基本情况和数据就不说了，大家都可以看这些数据，这些都是审计署公布的公开数据。现在就看这个债务的内在经济学逻辑，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债务，我觉得核心的一个经济学逻辑就是地方的GDP为导向的竞争的锦标赛。刚才说到人民大学教授的研究，就是说地方干部要通过经济发展来获得他的职务晋升，这里主要就是GDP和税收。因为这两个东西不仅是晋升的一个主要的指标，而且只有你这个地方政府有了GDP，你才能实现环保、社会稳定和就业，这些都需要GDP，都需要税收。所以说GDP和税收这两个指标是引起地方债务扩大的一个内在的动力。这里面实际上在中国来讲，有了融资，有了投资，有了GDP，有了税收，有了税收以后，就业、环保、地方稳定这个逻辑关系是非常清楚的。这些指标都好了，就可以升官了。所以这个内在的逻辑，在经济学家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很有名的布凯南，得诺贝尔奖的，他对政府权力是很关心的，地方政府内在的经济学逻辑隐含的就是债务扩张与政治权利的相关性，这个大家可以在布凯南的理论当中得到很好的解释。地方债务为什么这么大呢？因为地方债务有一个很好的信用基础，有三大基础，人事权和信用权是隐含在地方债务当中最重要的东西。再就是国有股权，地方政府有国有股权，再就是有土地。所以说人事干部权，加上国有股权，加上地方的土地权，这三个东西就构成了地方债务的一个信用基础。有了债务，再用入股作为抵押，再有债务，所以说股权和债务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就形成了一个循环机制。所以说有一个内在的信用基础以后，就有一个内在的购股再负债，负债再购股的这么一个循环机制，这是一个很巧妙的安排，这是一个经济学内在的逻辑。

　　在这个过程当中，地方政府的干预就不说了，我们再看第二个观点，这个图（PPT）当中把这个逻辑说清楚了。地方国有资产一增加就可以投资，投资增加就可以债务，再就是融资杠杆率增加，杠杆率增加再加股权，股权再加杠杆，然后是GDP财政收入增加，GDP财政收入增加，人事制度的晋升机会就多。有了土地，有了国有资产这两个东西以后，我们国家很好的一个就是金融市场，有这么多的金融工具可以利用，这也是中国的一个特色。就是说中国在这几年的发展当中，有这么好的金融市场，专门有一个融资工具。地方债务可以通过这么多的融资工具，银行贷款、债券、信托，各种各样的借款，银行、证券、保险（放心保）各个机构的融资，外债、租赁等等，正好我们中国的金融市场发展到这个程度，这些融资工具，很有广度和深度的金融市场提供的债务工具，孕育着很好的资本市场，使股权和债务转换。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充分利用这三个法宝，人事权，国有股权和土地权，就可以获得很大的融资。这个融资过程当中就走上了这么一个逻辑，这就是我今天主要讲的，大家看出来了，地方债务背后的经济学和政治的逻辑，这个逻辑正好在中国目前的资本市场和债券市场当中又得到了很好的发挥，所以说地方债务的扩张有一个内在的机制。

　　我们再看这次的统计问题。这次确实审计署是通过从下向上的一个会计方法，这个统计的核心是偿债的关系和法学关系，这个统计实际上按照我的理解是最狭义的地方债务，是会计和法律上很清楚的一个地方债务。因为地方债务很多东西是很隐蔽的，实际上地方控股的银行，地方控股的国有企业，很多政府的国有债务是没法统计的。如果换另外一种方法也可以获得统计，就是说你可以算出地方债务在地方融资总量和地方GDP的比例，可以根据一个系数法来推算，另外的方法也可以推算。我觉得如果那样推算的话，会比这种事情多得多。但是现在的这种统计方法是非常狭义的，而且是非常明确的。实际上这里隐含着，我们从脑子里假设一张资产负债表的话，实际上地方政府你从一个公司来看，它的资产也是不清楚的，它的负债也是不清楚的，它的边界是不清楚的。它的资产可以扩延得很大，负债也有很多，所以有点类似于一个没有资产负债表的公司，这是一个很奇特的中国的现象。所以说我觉得地方债务的计量和统计问题，在方法论上还是可以有一些突破的，换另外一种方法，就是系数比例法来推算。

　　第三个观点很有意思，就是关于GDP，既然有了地方债务这个系数公布以后，大家就会反思过去5年或者是10年GDP的含金量，实际上这个就很有意思了。每一个地方的GDP里面包含的债务是不一样的，这个就相当于每一个企业的杠杆率不一样。所以说这样的话这个事情就不公平了，你这个地方GDP的含债量，比如1块钱的GDP是7毛钱，我这个地方1块钱的GDP含债量是4毛。这样的话，同样都是1块钱的GDP，负债高的地方就像企业杠杆率高肯定利润高，这样的话衡向比较就不公平了，大家的GDP都是增长7%，但是负债率高的地方和负债率低的地方实际上努力的程度是不一样的。这就说明了债务和GDP的比例会引起地方横向的业绩比较不公平，前后任也不公平，如果前任GDP创造得多，债务也多，对后任来讲就不公平了。如果后任要超过你的GDP，他要负更多的债，如果他要还债，GDP必然就下来。所以说一个GDP里面，只要有了债务的系数以后，GDP的含金量不一样以后，实际上把这个衡量的比较和时间序列的比较规则打乱了，实际上是不公平的。所以说有了债务以后，我觉得党中央国务院这次在地方债务里面专门讲到了这一点，很重要，就是以后考核地方的业绩，要把你的债务放到一起。也就是说，以后地方还债多少，应该算你GDP的贡献。所以以后的GDP可能就不一定是每个地方的竞争是越多越好，而是看GDP里面的债务含量，把这个系数要换算出来，等于是每个地方的杠杆率，这个横向比较和纵向比较才是公平的。要不然现在这么比下去，GDP最大化，必然会促进债务最大化，肯定是反向激励的。所以必须要把这个比赛的规则改变，不能光凭GDP，必须要看GDP的债务含量，这是我的另外一个最重要的观点，就是GDP的债务结构。

　　地方政府债务的跨期，我们必须要认识到李嘉图等价的真理，100多年已经告诉我们，任何债务后代必须要还的，所以说你的债务越透明，当地的老百姓就知道我这个地方有这么多债务，我的后代将来要还这个债务，我的后代的福利肯定会减少，所以说这个债务在地方透明以后，对老百姓和政府的博弈会有一个根本性的变化，这就叫李嘉图等价的后果。每个人都会考虑到后代的债务，为了还这一代的钱福利减少。而且在债务转移的过程当中，中国有句老话是新官不理旧帐，所以这个约束必然会淡化，偿还率会下降，必然会引起大家对债务的担心。所以说这个事情必然要想一个办法，使一任的政府或者是后一任的政府，把他的还债作为一个最重要的激励因素，要不然李嘉图等价的效益将来会越来越严重。因为老百姓有一个跨期的收益问题，这是我另外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地方政府债务跨期的问题。

　　地方政府债务现在看来对于金融市场的影响比较大。因为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地方政府不会违约，而且中央政府也不会让地方政府破产，所以说大而不倒的心理很严重，就引起了两个效果：一是利率上提。实际上在金融市场上隐含着一个债务竞争的问题，债务融资的竞争会使利率上升。二是刚性兑付，越高的利率我越买，我买了之后也知道地方政府不管是融资平台还是什么平台，变着法也可以还钱，不会破产，任何地方政府都不会破产，任何地方政府都不敢违约，违约一笔，对他带来的损失，对他的政绩，远远会超过他创造GDP的损害，整个市场的规则会混乱，这是很有意思的，现在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利率的上升。

　　我们看一下所谓的基本可控风险指标，这次我们公布的时候，审计署的目标也是风险基本可控。基本可控是什么含义？第一不要出现违约，第二最好不要出现挤出效应，不能挤出中小企业的贷款，特别是大家注意到，家庭的首次贷款都贷不到了，这就是挤出效应。整个金融市场上不能出现违约，在信贷市场上不能有挤出效应。第三不要把利率提得太高，第四贷款总量不能增加。如果这四个指标都能够同时满足的话，这才证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可控。如果你这四个指标都没有同时满足，表面上没有违约，实际上也是一个膨胀的趋势，也表明隐含风险还是非常大的。所以说这个事情就会发现一个对地方政府债务政治、经济最后的说法，就是说你最后应该怎么控制。现在有好多办法，有好多对策，但是我觉得首先还是以怎么考核政绩的指标，肯定要把债务放上去，这是关键。其他的经济办法都没有政治的办法管用，因为地方政府债务理论上讲是一个政治变量，并不仅仅是经济的变量。你必须在考核上有一个根本性的改变，这是它的内在动力。

　　总量的问题，总量必须跟某一个不可抗拒的客观的指标成比例，你不能说人口或者什么东西。现在实际上各个地方的政府债务在中国情况下有点类似于欧盟。欧盟各国在一个货币区内，欧盟对各个国家的债务有一个约束总量，中国肯定应该提出一个总量约束指标，然后才是允许地方政府直接发债。因为地方债务对技术上的控制政治约束是最主要的，政治约束大家知道非常典型的案例就是美国的债务悬崖，美国政府的债务悬崖是受到政府的约束，但是我们是怎么约束的，肯定是通过考核指标来约束，政治约束是最重要的。经济约束一个是总量控制，一个就是把地方政府债务跟一些股权、债券、技术和利率方面有一个控制，可以用金融技术的办法来控制，可以找到一些好的金融工具来控制地方政府债务。

　　以上就是我今天主要的观点，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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